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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节选(下) | 多勒米尔 VS 杜维明:超越容忍,走向欣赏(2011)
发布日期:2024-06-14

Martin Heidegger. Sein Und Zeit. Tubingen Max Niemeyer Verlag, 1972.


这意味着我们在某个地方扎根。他强调人的有限性,即我们永远不能完全克服我们的局限性,这使他谈到我们“走向死亡的存在(向死而存<生>)”。死亡不仅仅是一个意外,而是我们人类的特征,是我们人类的组成部分。我们正在走向死亡,死亡构成了我们作为人的有限性的一部分。所以这已经超越了启蒙的概念,启蒙概念中你可以摆脱所有的黑暗、所有的有限性、所有的限制。这已经是一条全新的道路了。对我来说,关于人类的有限性、关于在此世中存在、关于“走向死亡的存在”的观点是一个伟大的启示。这其中大部分也是存在主义,它超越了启蒙绝对主义。
现在,强调人类的有限性和局限性,并不意味着我们拒绝人的无限性或无限本身。我们是有限的,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赞美自身的有限性或特殊性,而完全忽视了无限和绝对的概念。问题是“我们如何谈论这些事情?”这让我想起了我们在维也纳会议上的一次讨论。当时整个对话概念首次作为处理超越性和内在性问题的一种方式提出。有限性与无限性的关系与内在性与超越性的关系相对应,所以有时人们说海德格尔和存在主义者只是强调有限性,也就是说他们强调只存在内在性。这常常是一种批判,认为他们忽视了超越或无限。
在我们的会议上,我试图指出,这些(有限性和无限性,内在性和超越性)并不是二元观念,也不是对立的,相反,有限性恰恰是我们朝向无限努力的前提。这也是这个对话的想法产生的原因及意义所在。作为有限的生物,我们渴望无限;在我们的内在,我们渴望超越。但是,这两者以对话关系紧密地联系在一起,而不是辩证关系。这种对话关系被帕尼克称为“不二论吠檀多”“ advaita”,或者非二元关系。


(图源网络)

启蒙哲学家经常提出这样的指责,“所有这些人,如海德格尔、Gadamer和梅洛·庞蒂,都只强调了人的有限性和迫切性,他们完全忽视了普遍性。”这是一种误读。他们只是指出,每一束光都预先假定了一抹阴影,每一处光明都预先假定了一片黑暗,所有理性都预先假定了非理性。所以,内在性和超越性,或者说有限性和无限性之间的也是这种关系,是以一个对话的关系联系在一起。这就是我们在会议上讨论的内容,这就是我们如何引入对话关系的概念的。我认为这是超越启蒙理性主义的关键一步。

杜:我认为,我最关注的问题是如何重新思考人类。这种抽象的普遍主义集中在原始状态、普遍的(非具体)自我和一个人完全脱离身体的想法,不涉及历史、社会,没有被历史化或语境化。我认为人们越来越担心这种特定的哲学风格。相反,我们应该把具体的人性(humanity),或具体的、活生生的人,作为出发点。如果我们采取这种特定的方法,就有变得非常狭隘、非常局限的危险。但我并不那么担心。我认为问题在于地方知识的全球意义。现实中,在学术界和整个知识界,大多数具有全球意义的地方知识都来自西方:巴黎、伦敦和纽约。现代化理论、构建和解构,他们都来自欧洲。

我记得很多很多年前,大概是20世纪60年代,我与罗伯特 · 贝拉(Robert Bellah)进行了一次对话,我们一致认为,下一代真正的全球思想家,或者当时我们所说的“世界思想家”,至少应该承认,他们愿意与非西方世界接触交流。我们不可能想象一个所谓的世界哲学家故意将自己局限于欧洲中心主义的世界观。然而,实际上一些非常有影响力的哲学家,比如福柯、德里达、哈贝马斯也许还有梅洛·庞蒂,他们只关注现代西方,对外面的世界有些漫不经心。换句话说,(他们与外部思想的关系)就像西方和其他国家的关系。如果你能够面对西方的挑战,那么其他事就能步入正轨。我想这让我想起了阿什 · 南迪。他来自印度,非常有创造力。他说,他在剑桥从来不觉得舒服,因为坐在他旁边的亲密朋友似乎认为“你的现在是我们遥远的过去,我们的现在是你遥远的未来。你现在才开始这种单线性的发展……”

【北京论坛(2011)】轴心文明的精神滋养——杜维明对话罗伯特·贝拉(Robert Bellah)


多:这是种侮辱。


杜:这是一种侮辱,但是很多人都这么认为。这就像德里达在中国说不存在中国哲学一样。在中国,一个主要的争论是我们是否有中国哲学,或者简而言之我们在中国只是做哲学。这对我来说很奇怪。我们从特定的欧洲中心主义转为更广阔的世界视野。我认为你展示了在印度和中国的这种接触。罗伯特 · 贝拉也完成了关于德川宗教的博士论文。当然,他转入研究了那些美式场景,心灵的幸福和美好的社会。但是现在他的宗教理论是全球性的。拥有了更广阔的视野后,他又回到了宗教理论。我认为如果他的书出版,那将是非常了不起的。我认为在某种程度上查尔斯 · 泰勒可以被包括在内,但他的整体取向与《世俗时代》一书有关。然而,我不会直接和他谈及,因为这本书还是非常关注现代西方的经验。


大多数具有全球重要意义的地方知识形式都来自西方,但是展望未来,东方的地方知识也将日益具有全球意义。我一直在从事的工作就是其中的一个例子。在孔子时代根植于山东半岛的儒家地方知识,逐步扩展至中国和东亚,现在有发展成具有全球意义的可能性,此过程正在发生。这是一种新的形式,肯定会挑战我们对正在发生的事情的看法。
引起我兴趣的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随着斯宾格勒《西方的衰落》一书的出版 ,在法兰克福有了中国哲学研究所。它由奥托·弗兰克组织,他最初是汉堡汉学研究的创始人。许多重要人物都与这个中心关系紧密(affiliated),包括马 ·布伯和卡尔·荣格。那些年轻一些的学者也因此接触了佛教和日本哲学。我确信海德格尔受到了影响。在他晚期写的《关于人道主义的信》一节的开篇,是一种不同的写作风格,体现出了开放性。


Oswald Spengler. The Decline of the West - Two Volumes in One. Cosimo Classics, 2020.

      然而,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和美国崛起为超级大国之后—— 一方面是马歇尔计划,另一方面是同盟国军事占领日本、或者把日本变成小弟—— 美国从一个伟大的学习型文明:一个从法国学到启蒙运动传统、从德国学到科学技术、从英国学到文学和语言的文明,变成一个有时非常傲慢的传道型文明。


      在这种新情况下,如果我们重新思考人类对未来的看法,我的感觉是,人类的生存能力在这场讨论中非常突出。在我们目前关于政治和宗教的讨论中,有一个超然的维度。但是大自然似乎从画面中消失了,然而它也许是所有人类反思的基础。如果我们想要开始重新思考人类,那么地球在这个意识中尤为重要。几乎所有主流宗教传统都因为这种新的现实情况或这种新的认识而发生了转变。我认为,建立在相互关系基础上的对话模式,而不是总是涉及暴力或者克服暴力的辩证法,可能是人类不同文明和文化培育文化和平的唯一途径。
多:没错
杜:你做个结语吧。


多:碰巧我写的上一本书——这本书现在尚未出版,但将在今年秋天出版——是关于自然的。书名叫《回归自然?》在那本书里,我提出了一种我称之为“生态学式颠倒历史”的东西,一种与西方占主导地位的哲学叙事相反的历史。这是一部关于那些认真投身于自然的人的颠倒历史。换句话说,他们试图发展一种关于整体性、统一性和宇宙性的思想,而不是现代西方二元论的主导形式,比如关于身心、自我和外在自然的笛卡尔二元论。我从斯宾诺莎开始谈到莱布尼茨,从莱布尼茨到谢林,从谢林到伟大的浪漫主义者,然后是约翰·杜威,最后是海德格尔。最后一章提到了亚洲哲学,以及所有这些是如何结合在一起的。

Fred Dallmayr. Return to Nature? An Ecological Counterhistory. The University Press of Kentucky, 2011.


所有这些都是为了克服二分法或二元论,它是西方文明的重要特征。这些单边或单一的二元论被强加给世界其他地方。自然作为另一个我们必须与之互动的对话伙伴,可能会变得非常重要。我们必须非常仔细地聆听大自然的声音。关于我们对它所做的暴行,大自然试图告诉我们的是,“我们不喜欢这种暴行”。因此,我们必须非常投入地与自然对话,以便恢复一种完整感,也就是世界的健康感。这将克服现代西方思想中普遍存在的所有这些深深困扰我的二元论。


有了这个新的方向,我试图超越现代西方思想的二元框架,即笛卡尔框架。许多当代思想家仍坚守着这个框架,包括以不同方式坚持的哈贝马斯、理查德·罗蒂,以及米歇尔·福柯。遗憾的是,尽管在许多方面我与我们的朋友查尔斯·泰勒志同道合,但我不得不得出结论,至少在他最近的作品中,他正滑回到这种两分法之中。这种二分法分裂整体并让它不可能恢复统一。这一点尤为明显,在他的……


杜:关于超越的《世俗时代》。
多:……内在与超越之间的对立或分裂,(他)声称这是两个不同的领域。
杜:你必须把超越性再魅化或再神圣化。
多:是的,我们需要展示内在和超越之间的对话关系,展示它们相互作用、互相回应的关系。内在回应超越,而超越也回应内在。这就是我给了查尔斯·泰勒一张照片的原因,照片上是一位母亲和一个孩子,我尖锐地问他:“ 你告诉我哪里是内在的,哪里是超越?内在到何处终止和超越从何处开始?”你不能这么做。你不能把它们分开,因为它们是相互联系的。它们之间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相互影响,并以对话的方式互相回应。这就是关键所在。但在其他方面,当然,我觉得查尔斯·泰勒已经做出了巨大的努力,他在一定程度上克服了种族中心主义、西方中心主义和欧洲中心主义。例如,他现在已经在印度待了一段时间。所以,我完全认可这一点,但还有一些……


(图源网络)


杜:我认为从“非此即彼”的思维模式转变到“既是又是”的思维模式是非常痛苦的。
多:是的,就是这么回事。


杜:作为一个作家,艾倍她提供了一个非常有趣的关于满月问题的图像。现在只有半个满月,所以是半月。但是月亮还有另外一面,不管你用我们的专业术语称之为“缺席政治”还是使用“缺乏”的概念。认为我们没有民主,我们没有科学,我们没有批判性的理性主义思考,等等。现在是时候让月球的另一面展现自己了。所以你提到的人类良知的完整性,必须是两者的融合,两者健康的融合。我认为地球(对人类)的挑战可能为这种特殊的思考提供了最后的机会。尽管考虑到制度、思考习惯、政治等等的限制,我对我们是否会致力于此感到相当悲观,但我认为每个人都应意识到,如果没有这种新的融合,没有这种新的整体感,没有真正的对话——我对“真正的对话”的定义是“对话文明之兴起”——(出现特殊思考的)可能性会非常有限。从这个意义上说,在21世纪,一种精神人文主义将不得不蓬勃而出,成为各种不同信仰团体进行哲学和宗教反思的出发点。

换句话说,在我们成为基督徒、佛教徒、穆斯林、儒教徒等等之前,我们必须首先承认我们是人。这种从进化角度对人类的反思表明,人类的出现是个非常重要的一般性事件。有些事情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我们不再是进化的结果;我们现在已经在塑造进化的方向。儒家的“伙伴关系”或“共同创造者”的概念可能会被扭曲或者完全被颠覆,(人)不仅变成人类社会的主要破坏者,也变成自然的主要破坏者。

(图源网络)

我们现在肯定有这样做的可能,这就是浮士德精神或普罗米修斯精神——以牺牲我们自己的幸福为代价,无限地追求知识,以及财富、权力和影响力。在这种特殊情况下,我想到尤尔特·柯慎士的观点:也许21世纪的先知就是地球。地球将告诉我们什么是被允许的,什么是不被允许的。因此能帮助我们走出乱局的老师们,可能是有着倾听地球声音的想法的那些原住民中的长者。无论是夏威夷还是这里的原住民传统,似乎都拥有丰富的资源,而现代人却在不经意间失去了,所以……


多:(我们)迷失主要是因为我们完全脱离了自然。我们已经被驱逐出自然。我们必须再次认识到,我们也是自然:自然存在于我们之中,不仅仅是在我们之外,也不仅仅是我们观察到的东西。我们是自然的一部分。


杜:在11世纪或12世纪,有一位非常伟大的新儒家思想家名叫张载。他的《西铭》以一句美丽的话语开头:“乾称父,坤称母;予兹藐焉,乃混然中处。故天地之塞,吾其体;天地之帅,吾其性。民,吾同胞;物,吾与也。”这种认为自然是我们的一部分的观念不是一种想象的可能性,实际上是存在的现实。我们能感觉到。

这与海德格尔的观点大不相同,因为海德格尔,或许还有存在主义者,认为我们被抛向世界,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存在就是为了自我证明不断做出选择。这种有限性,也是祁克果(索伦·克尔凯郭尔)的生病直至死亡的观念,有一种巨大的疏离感。这种疏离感尤其存在于科学技术中,它们隔绝了我们和存在的声音。现在出现的新人文主义,即精神人文主义,必须要有一种非常全面的、包容一切的整体感,而这种整体感建立在一种能帮助我们超越内在疏离感的自我修养的基础上。所以,正如你所指出,有限性是无限的可能性。换句话说,有限性就是人类必须认识到人类工程的局限性和走向死亡的必然性。

但对于儒家来说,这是人类自身的具体化。不像柏拉图理念认为所有具体化都是一种扭曲,对儒家而言,具体化或践形(incarnation) 都是一种实现过程。是让潜在的或具体的人类不仅仅成为观察者和鉴赏者,更是合作者和共同创造者。这种不可思议的人性力量,尤其是作为一个社群,不得不培养出人不仅仅是要谦逊更是人之絜矩之道 (proper niche for the human)观的批判意识。因此在21世纪,即使是一个高中生也好像是一个全球性的思想家,而在黑格尔时代,一些最聪明的头脑却无法切合实际地理解地球的整体性。


我认为所有的精神传统都是我们思考这类问题的丰富资源。儒家传统的长处和局限性似乎都表明,在轴心时代没有彻底的超越性可能并不是缺陷。如果这是一个有意识的选择,那么它可能是一个非常意蕴丰富的选择。因此,被分割的内在性和超越性,以及你所指出的所有其他二元论或排他性二分法,并不一定是被克服了,而是被有意地拒绝了。现在的新情况是在这种对人的反思中,儒家传统有可能明确表达了人之为人的基石(stratum)。也许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可以谈论儒家式基督徒,儒家式犹太人,儒家式穆斯林,等等。


多年前,当我第一次在香港参与儒家与基督教的对话时,我发现代表儒教的合作伙伴,如秦嘉懿、狄百瑞、白诗朗和南乐山都是基督徒。这不仅是儒家与基督教的对话,也是基督教间的对话。我花了一段时间才分辨出儒家式基督徒和非儒家式基督徒的区别。我现在的答案是,如果你是具有儒家思想的人,你必然关心政治、会参与社会事务并且具有文化敏感性或者了解文化知识;但是对于一个基督徒来说,拒绝政治、否认凯撒式世界的合法性并且认为文化相对信仰而言是多余的也是完全正常的。对佛教徒或其他宗教信徒来说也是如此。然而,作为一个儒家式基督徒,你就是不能不参与。这就是为什么有左翼佛教(人间佛教)和整体佛教势力。尽管儒家学说不是一种宗教,但儒家传统的宗教性或精神性也能够作为人类事业的一部分共享。所以,虽然这个观察结果有太多的假设,但是我确信此处存在一些意涵丰富东西。

多:我可以就此做个简短的补充吗?我想说,那些不参与世界、不与邻居相处、不帮助他人以及不去看望孤儿和寡妇的基督徒,不是一个好的基督徒。


杜:这种对基督教事业的描述与亚伯拉罕神话完全不同,在亚伯拉罕神话中,信仰太重要了。祁克果会称其为“信仰之夜”。其中荒诞被认为是神迹,从社会学的角度来看,被认为可以检验一个人的信仰。
多:但是,完全脱离这个世界仍然不算一个好基督徒的行为。另一个补充是关于海德格尔的。那种认为我们是孤儿,我们被抛出 、“扔到世界上”的想法,恰恰是对启蒙运动普遍性的批判。我们同时被扔到同一个地方。
杜:在一个特定的时间在一个特定的地点,所以我们注定是一个具体的活着的人。
多:确实。
杜:但是这种宿命感能够是非常积极的。
多:只有在这样的命运中,在这样的有限中,才能有所作为。此处存在两个难以翻译的术语间的关系:“geworfen” 和 “triff” 。我们被扔到某个有限的情境中,在那里我们有我们的观点,我们有我们的愿望,我们有所作为。这个事业只进行到(把我们)抛出,所以它并不绝对。在海德格尔的著作中总是有这样的关系。海德格尔后期还有一些其他元素,与你从11世纪儒家大师那里引用的儒家言论非常接近,因为海德格尔后来强调了所谓的“四重”:地、天、凡人、不朽之人。这就是海德格尔所说的四重。非常相似。不完全一样但仍然类似于整体观念,这个概念包含一切:地与天,凡人(有限的存在)与不朽(神或上帝)。海德格尔对世界的理解更接近于亚洲,所以他一度试图翻译《道德经》也就不足为奇了。
杜:他曾和萧师毅一起工作:这位中国学者实际上是唯一一个在他自我放逐到瑞士黑森林时陪伴他的人。我想说,海德格尔的“四重”,从儒家角度来看,实际上只有两个:天与地。我认为的四重是自我、社群、地与天。相对于孤立的个体,自我更该是人际关系的中心,它与社会有联系,但也与天地有联系。可能这样表述更好。这种连通性的感觉是非常不同的。这比哈贝马斯关于修复个人、及其与社会和社群的关系的观点要复杂得多。罗蒂的思想最突出的一点是非常的“非此即彼”。要么你培养和实现你自己,要么你提供社会服务。这两者是不相容的。此外,既然哲学是陶冶性情的对话,那么即使我们不能为社会服务,我们也该实事求是、修身养性。因此,道德义务有时被降为讨论的基础背景。


我认为,在21世纪的新人文主义中,我们至少要将这四个方面作为一个整体认真考虑。在理解一个人时,除了身体意义上的理解,不可避免地会有对心(mind and heart)、灵和神的理解。此外,还有社区,它必须是高度差异化的,但也是完全综合性的。我们可以把它从个人扩展到家庭、社区和自然界、世界,甚至更远。地球或自然维度表达了重建和谐的、可持续的关系之需要。在这个概念中,虽然天不再是那个不可言喻的、有着绝对的力量他者,但是,我们却永远不能通过理性的推理来理解之。因为我们是伙伴,天或神内在于在于人的。人不仅仅只有内在性,因为没有超越性做参照,人就不可能实现全面的发展。

理查德·罗蒂(Richard Rorty)

祁克果有三个非常独特的领域:美学、伦理学和宗教学。在这种新视野中,伦理或道德必须植根于人类的基本情感。因此,美学与伦理学完全没有冲突,伦理学也不是简单的受规则支配的行为。伦理学不仅要延伸到社会之外,还要延伸到人类世界之外,这样才能与天相通。所以美学、伦理学和宗教是一个连续体,并不是完全分离的。我承认,分析作为一种自我训练方式以及一种启发式设备,绝对是重要的,但人类应该完全舒展开来,与现实融为一体。


多:我不得不说这是一次美妙的对话式对话。
杜:我不知道,也许现在庆祝还为时过早,但我相信这是对话式的。当然,这不是一场对抗。我认为我们甚至可以使用罗蒂关于启发性谈话的概念(描述这次对话)。
多:这场对话不仅仅具有启发性,也具有真正的教育意义。这不仅仅是场互相启发之旅,也是件乐事。
杜:我赞同。这个(启发)观念可能有些局限。
多:今天这场对话,说明像我这样基本上来自西方背景、有欧洲哲学背景的人,是可以与来自非常不同背景的人交流的。虽然我们有时使用不同的术语,但我们感受到这些不同术语间的相似。我们感觉到一种相似性,以及我们对某种事物的相似追求,我们暂且称之为完整性,即宇宙的某种形式。
杜:或者“拥抱完满” ,使用满月的概念。好吧,非常感谢。
多:谢谢。


文:黄琦 

翻译:王胤莹

校对:王建宝,陈茂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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